《说出》三首

深谢阳风易老师的鼓励！

《说出》三首

阳光的味道

阳光一寸一寸地探进来

像邻居家的文文

一只怯怯的小手

伸向桌柜里的红糖

屋里的黑一点一点

警觉地向后退

退到了墙上一副中堂的墨迹里

退到了炕上一个病人的身体里

饥饿一冬的老牛

把粗粝而柔软的舌头

伸向沾满阳光的青草

舔舐，反刍

一口一口吃掉满坡的春天

并用松动得几近脱落的牙齿

细嚼慢咽

对那些含在嘴里的白糖

反复回味

说   出

让满地横陈的杂物把刮了一夜的西风说出

让停在半空的一声蝉鸣把一个叫做秋分的时节说出

让粪堆上几只散漫的鸡把一个从容的早晨悠闲地说出

让遗落地埂的锄头把耕牛不愿启齿的往事说出

让夕阳下的一堵百年残垣把落在村庄里的风霜雨雪说出

让石砌水井里的一片月光把安详的大地说出

让祖父一脸的皱纹把深藏在额角的岁月说出

让女儿嘴角的一弯浅笑把一朵小小的梦说出

让这首还未写完就笨拙无比的抒情诗

把我一如既往的深深热爱和潜伏体内的隐隐疼痛

毫无保留地说出——

这一节是体育

一声口哨集中起来的队伍

松松垮垮

像是上一节历史课上

在某个并不著名的战役中

吃了败仗

立正。稍息。没有跑道的操场

没有格子的稿纸

偶尔几声参差不齐的的口令

像一篇严重脱题的作文

篮球只有一颗

男生的热情在于追逐，对抗和爆发

跳绳只有一条

女生的兴趣在于悠然，闲适和缓慢

更多的学生无所适从

像游击队员一样埋伏在树荫下

谈着与运动无关的事情

站在远处的体育老师

像个退役的将军

他不知道该把这群散兵游勇

带到政治课上接受正义的审判

还是带到地理课上

去守卫遥远的边关

《兰州文苑》2009年第三期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