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莓子（两首）

野莓子

知道蒜吗？七八个兄弟席地而坐

用辛辣的言语

讨论一些比较棘手的问题

而野莓子，十几个姐妹头逗头凑在一起

悄悄谈说的一定是甜蜜的事情

要不，她们每个人的脸

怎么都会羞红一片呢？

七月一个早晨，在地埂边

我碰到三个摘野莓子的小女孩

像三颗顺着草叶移动的新鲜露珠

她们其中的一个像一只

叽叽喳喳的麻雀

另一个，露出谦卑的笑容

像一棵亭亭玉立的燕麦

最后一个撩起衣襟吃力地

兜着她们新收获的喜悦

三个小女孩，收割后的麦地里

渐渐生动起来的三朵花

三颗还很青涩的野莓子

从绯红的脸颊开始了她们

不为人知的成熟

挖  地

我是不是一位正在为土地治疗创伤的医生？

明晃晃的太阳，高悬的手术灯

——我需要这些器具：铁锨，镢头，耙，刨子

和一顶草帽。我也需要这样的耐心：

割裂，剔除，清洁，缝合

——杂草丛生的麦茬地

淤积了太多的诟疾

而我更像一位心灵手巧的乡间女子

怀揣一个羞于启齿的秘密

把那些模糊的心思，执着地纳进

天空的巨大鞋垫——

起，承，勾，合

一针一线，密密匝匝

整整一年了，土地缄默不言

要说的话，粒粒饱满的麦子

已经说了。现在，让我帮你

翻翻身，透透气

梳理好乱七八糟的头发

保养好干燥龟裂的皮肤

好让你再做一个

五谷丰登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