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杨柳依依

杨柳依依

昨晚加班，早晨酣睡，一个不让我再去折柳梢的电话喜鹊般吵醒了我。我反应过来：“今天端午，且又放假，难得的福利和空闲，怎么忘了到后面山上走走…….。”

迈步出去发现，邻居家的门上，我家的门上都插上了柳梢。下楼碰见的几位勤快人都兴冲冲地，手里拿着绿绿软软的柳梢，那位“喜鹊”手里还捏着一小股艾草，头上戴着一顶柳圈帽……。八十岁的杨阿姨笑容靥靥，柱着守杖也游回来了。

其实，我是不能算去折柳梢的，而是去看柳梢的，去看一棵藏在山沟里，不易被人发觉的野生柳树。她不大，树身碗口粗细，树龄估计20多岁，天生偏僻崖下，几近长成小老头树，但枝叶还算繁茂，足以知己年年折用，起初是找啊找，意外碰到的，细细的，小小的，很不起眼，10多年了，平时不闻不问，到了端午，犹如断桥，定有相会。柳如斯，柳如是，柳如烟。

前阵子，西子湖边的几棵柳树，被人无心和不慎建设掉了，有人心里由此泛起了轰隆隆的钱塘潮，口诛笔伐后，又补栽回来了。西湖离不开柳树，即使几棵，也不能少。

清明时节，我也去看了大地湾的老院。房前屋后，几棵合抱粗的柳树，高大参天，想放倒又不想放倒，来来回回，绕着圈子，看了又看……生怕对不住风里来、雨里去、寒来暑往、瞅着她长大的记忆。

好在哪里有人，哪里就有树，哪里就有独好的风景。人不负青山，青山不负人。映南街茶叶贩子老王对彩云之南情有独钟，脱口而出的是，云南茶好是因为那里的植被好，生态系统好。四周环山，藤缠树，树挂藤，藤长藓，半山缓坡人种树，人爱树，树富人，青山绿水，茶园葱茏，茶叶兴旺。秦安的果园如出一辙。有心人袁隆平教授生前也是用几株不起眼、众里寻她千百度的野稻子，用现代科技，逐步培育出了禾下可乘凉的优质高产杂交稻。土生土长、天生丽质的秦安白脆瓜皮白、瓤白、籽白，三白示人，不大不小，香甜浑圆，即使咿呀孩童见了都想摸、都想抱、都想吃，与麻皮的软美等甜瓜放在一起，天壤之别。自明清有载以来，硬是被一辈又一辈的蓝布小花衣、粗布小汗衫们，顽强地早出晚归、走街串巷、提篮叫卖、担筐贩卖到了十里八乡，家喻户晓，但凡外地吃过的客商也说起来如数家珍，口齿留香……。瓜瓞绵绵，至今仍有成群结队的后人种她贩她，让小家碧玉长成了名副其实的地标品牌，成了方圆数百里包括端午节在内、走亲访友的顶瓜瓜。顶瓜瓜叫响了顶呱呱。

昔日介子推背母进山逃封，拒绝以功换禄，大火烧掉了绵山那片古老的柳树林，但烧出了高山仰止的新介山，景行行止的新介休，更烧出了后人对柳树、对柳梢的一往情深深几许。爱乌及乌，国庆遍插国旗如同端午插柳梢，情景交融在心里头。

登山返回的半路上，碰见邻居老张葱地里挥锄干活，走近发现，他还在收摘葱籽。眼前，脚下，新栽的葱秧子长得精神抖擞，留籽的老葱，杆壮叶粗。一问才知，种的是老籽葱，常规种子，上的是农家肥，不是葱叶窄细、又不分株的日美品种。这种葱，籽采摘了以后，还能继续长杆子。但毛茸茸的葱籽拌制时忌在石质窗台或水泥地面曝晒，以防烫伤或烙死胚胎……。言之有理，更可理喻。

国际化，市场化，可能让国外有竞争力的良种上山下乡，让牛顿、爱因斯坦等发明发现、求真求是的励志故事入画上墙，但法治化同时要求，一些似像非像、似是而非、打擦边球的文化图案、符号绝不能随便印在什么江南布衣上，打着彰显审美个性的幌子，到处晃悠，更不能印到出版物插图中，即使是小卡片也不行。谁是最可爱的人，绝不能以作者、编者个人审美简单说了算，市场说了也不能算。如同介子推，就要用端午的柳梢插活，屈原就要用端午的粽香献活。德润身，文化人。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快到家了，娲皇村的金鱼兄弟突然打来电话说：他从车上看见我到南门上烧香去了，追到女娲宫一看，己经跪倒在了殿前院子里，走近问了一声，发现不是我，但后面看起来，神像，他顺手拍了一张，发过来让我看一看？背身，跪着，后面的头发少了还少，少到漏馅……这恰与儿时的一个蒙胧记忆形成了极光反照：印象中三四岁时第一次转舅舅家，下午天气好像要下雨，我心急了，突然闹着要回家，大人不让回，执拗的小开裆裤一转身便故意往院子中间的一个香炉里站着洒了尿……。女娲宫对面，像我更如我跪着的后面戏台位置，当时是舅舅家的院子，后来拆迁掉了。

节日思亲，端午寄情，依依杨柳，永垂不朽。  

注：史载，介子推卒于公元前636年，概算距今2658年，山西人，天禧元年（1017）年，宋真宗诏封介子推为洁惠侯。宋黄庭坚《清明》中赞他：士人焚死不公侯，满眼逢蒿成一丘。这也是自古以来、直至鲁迅笔下不以＂食君＂奉国而受禄、＂富贵不能淫＂的人物原型之一。史载，公元前635年端午，晋文公重耳率众吊唁介子推，见受焚柳树发出新枝，遂折柳编帽而戴，顶戴以示尊重，也做了双柳鞋木屐，记起了穿一穿，敬称＂足下＂，以示纪念。杨树、柳树古人常做木鞋，是好材料。在荷兰，木鞋是定婚信物。介子推与柳的故事变成了育人，尤其浸濡后人的文化符号。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指的就是介子推带来的绵绵不绝的这种文化影响。柳如斯，柳如是，柳如烟，更要柳成荫，柳成林……

作者简介：

胡子，秦安五营人，偶尔喜欢把生活的体验和感悟变成静静流淌的文字。